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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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重新認主的希望破滅了, 但是靈魚們倒也沒有太多失落。
一則是因為它們對裴玞的執念並沒有那麽深，這些年也早就適應了在寒潭底的生活。
二則，是因為確實打不過文魚……
曾經被裴玞收留的十幾條靈魚對視一眼, 然後不約而同的吐了個泡泡。
這也不怪它們，誰能知道大家都在好好做魚，突然有一個就變成龍了呢？
和龍搶人大約是嫌命長。
於是, 文魚順利成為裴玞的靈寵，也是唯一一只靈寵。
待他離開了石室結界後，紅鱗魚龍便親昵地湊過來, 嘴裏說著思念主人的話，聲音嬌軟可愛, 半點不見剛剛拍碎巨石時候的霸氣。
畢方則是單腳點地，帶著籠罩住它的防水泡泡悠然漂去，穩穩停在文魚旁邊, 很是好奇又有些探究的給對方檢查身體。
畢竟魚化龍形難得一見, 總要好好觀察一下才好。
而風鸞卻是用靈力護體, 隨後去往了靈魚群。
若是尋常靈魚，警惕心往往極高, 特別是風鸞身負元嬰修為，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能把魚兒嚇跑。
偏偏寒潭底下的這些魚兒們大多是在靈脈枯竭後出生的, 從未見過外人，更沒見過修士。
即使能感覺到風鸞身上的靈氣波動, 可靈魚群都沒有躲閃，反倒睜著圓眼睛好奇地朝她看。
最終還是剛剛被文魚嚇唬過的那條小藍魚游上前來。
魚鰭擺動，魚尾飄逸, 身上的藍色鱗片幹凈光潔, 反射著悠然光亮, 雖然個頭不大，但足夠漂亮。
此時它魚鰭輕晃，像是行禮一般地俯了一下身子，恭順開口：“見過少宗主，不知少宗主可有吩咐？”
風鸞便問：“你認得我？”
小藍魚晃了晃腦袋：“剛剛主人……我是說，尊者已經給我們介紹過了。”
風鸞點點頭，並未過多置喙他們主寵之間的事情，直接說出來意：“你們是否想要離開寒潭？”
小藍魚一楞：“什麽？”
風鸞緩聲道：“之前寒潭意外封閉，這才導致你們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數百年，如今靈脈修覆，寒潭重開，倒是可以讓你們的家人離開此處。”
本以為對方會答應，可是小藍魚只是略想了想，便行禮道：“多謝少宗主關心，不過我們暫時不想離開。”
風鸞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為何？”
小藍魚認真回道：“這麽多年來，我們早就已經適應了潭水，而這裏之所以會被尊者們選成清修之地，便是因為此處靈氣充盈，想要再找一處類似這樣的地方進行修煉怕是難了，既如此，我等倒是不太想要去外面冒險。”
“此話當真？”
“當真的。”
說罷，小藍魚還回頭和其他魚兒商議，最後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應。
風鸞便不再說什麽，只管道：“既如此，爾等便繼續留在此處便是，若是有朝一日想要離開我宗也不會阻攔。”
小藍魚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可是清亮聲音裏是顯而易見的感激：“多謝少宗主，我等定然守好寒潭，無論以後修為如何，都會為了宗門盡己所能。”
風鸞心知，這是靈魚們在提出交換條件。
雲清宗提供修行庇護之所，它們一旦修煉得成便會為宗門做事。
彼此之間並不需要簽訂契約，只要靈魚想要修煉，那麽就要還了和雲清宗的恩情。
互惠互利，方能長久。
於是在彼此的默認下，靈魚們拖家帶口留在寒潭，風鸞則是與裴玞和畢方一道準備離開此處。
相較於下沈時候的迅速，他們此時上浮的速度並不快。
作為修士，原本是不需要和凡人那般忌諱水壓的，可是風鸞念著裴玞恐有舊傷未愈，便盡量小心謹慎。
畢方也不著急，鮮少入水的神鳥正好趁著這次機會細細打量水下景色。
而之前一直話語不停的文魚卻是半個字都沒說。
龍身小心翼翼地跟在裴玞身邊，大眼睛悄悄偷“看”裴玞的臉色。
見對方表情莫名，文魚心知是剛剛那一遭引得主人心裏別扭，於是便閉緊嘴巴，就這麽沈默了一路。
待他們從潭水中離開，重新返回岸上後，風鸞的第一件事便是反手摸飛劍，確定它在靈力包裹下並未沾到水柱，這才轉頭去看其他人。
畢方抖抖身子，說是要去尋洛教主繼續看其他靈脈，然後便振翅高飛。
而裴玞則是叉著腰站在草地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風鸞這要問，突然看到從譚水裏飛上來了一道紅光。
她下意識去抓，但紅光迅速，頃刻間就纏上了裴玞的脖頸！
這讓風鸞心下一沈，反手就要拔劍。
不過在那之前，裴玞先道：“師妹莫急，這是文兒。”
話音剛落，紅光便迅速消散。
只見原本巨大的龍身此時已經縮得極小，不過指節粗細，正掛在裴玞軟乎乎的勃頸上，龍首銜著龍尾，呆在那裏一動不動。
若不細看，還以為幼童戴了個龍形項圈呢。
風鸞低頭去看，而後輕聲問道：“沈不沈？”
裴玞搖頭，然後就伸手摸了摸。
其實他剛剛並未生氣，只是有些無措。
原本在他心中，文魚就是不同的，況且原本裴玞就沒打算和其他靈魚重新簽訂靈寵契約。
之所以沈默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與變了身形變了性情甚至變了物種的文魚相處。
可是現在文魚一縮小，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裴玞垂著腦袋，小肉手捧著文魚的小腦袋，就像是千年前托著小魚兒時候一樣，聲音都是輕輕的：“你這樣掛著累不累呀？”
文魚暫時松開了自己的尾巴，昂起頭，嬌聲道：“文兒不累。”
裴玞還是疼它的，想了想，擼起袖子露出了肉胳膊道：“不如纏在這裏吧。”
文魚笑道：“不了呢。”
裴玞不解：“為什麽呀？”
文魚的語氣依然嬌柔：“被衣服蓋著，我便‘看’不到有誰想要偷偷靠近主人了。”
裴玞終於露出了笑：“文兒還是這麽擔心我的安危。”
文魚見他展顏，便湊過去和主人貼貼，突然說了句：“是啊，這樣一來，主人只會有我一個。”
裴玞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麽一句，可他很快點頭：“自然，我答應你的。”
但這一次，文魚沒有回答，只是軟聲道：“好開心能再見到主人，我等了幾百年，終於等到你了，讓我能有歸處，不至於餓死街頭。”
裴玞面露心疼，又有歉意，完全忘了龍魚碎石的英姿，只放緩了聲音又哄又誇，引得文魚笑起來。
一時間，氣氛和諧又溫馨。
倒是系統嘆道：【幾百年沒吃飯都能成龍，足以見得它可以辟谷，卻連餓死這話都能說得出來，著實令人佩服。】
原以為不會得到回應，卻聽風鸞道：“對著師兄撒嬌罷了。”
系統一驚：【咦，怎麽這次宿主就聽出來了？】
風鸞淡淡道：“哞哞以前也經常說，若是我不管它，它一定會餓死的，”聲音微頓，她語帶笑意，“當初只因為我在大師兄閉關之時，幫他照顧了一下他的靈寵領胡，哞哞就開始絕食了。”
【……然後呢？】
“它早已辟谷，自然無事，就是領胡自那之後就不太叫了。”
系統沈默片刻，突然問了句：【領胡是怎麽叫的啊？】
風鸞隨後回道：“它生得像牛，自然是……”
說到這裏，風鸞突然頓住聲音。
因為她猛地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家哞哞曾經偷偷跑下山，召集村中的耕牛水牛齊聚，非要給人家改口音，逼著牛去學汪汪叫。
當時風鸞就不解，怎麽自家靈寵突然就想出了這麽匪夷所思的點子，說話還一套一套的。
如今想來……怕不是它早就這麽做過了……
系統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沈默片刻，才小聲道：【要不要和宗門裏面的各位說一聲？】
“說什麽？”
【要是哪天聽到了犬吠，不要怕，有可能是你師兄的靈寵出關了。】
風鸞：……
而無論是風鸞還是裴玞，都沒有把文魚的身份宣揚出去。
文魚也很乖巧，每天就乖乖纏著裴玞裝項圈，小心隱藏著自己的威壓，竟是無人發現。
甚至在嫵娘去裴玞處幫忙時也不覺異樣，反倒讚嘆裴玞的新項圈漂亮。
倒是柳二覺察到些許不對勁。
尤其是看過項圈眨眼，更是讓他不解。
可是作為傀儡，柳二對外物了解不多，加上他向來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七川未曾讓他留心這些，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
只在嫵娘想要探頭細看項圈的時候，傀儡會悄然上前，用身體擋住，引得嫵娘疑惑。
一次兩次就罷了，次次都是如此就難免厲鬼姑娘起疑心。
又一次被截住後，嫵娘終於問道：“為什麽不讓我瞧呢？”
柳二解釋不出，他體內可這的法陣沒有告訴過他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處理。
所以他只能說出別人教過他的話：“主人曾讓我保護尊者安危。”
對這個回答，嫵娘見怪不怪。
一開始還有些失落，但現在她已經泰然處之，甚至還會笑瞇瞇地反問：“七川讓你保護的人不少，可你現在為什麽只跟著我？”
柳二聞言，便像是卡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道：“只有尊者會讓我跟著。”
其實七川下達的命令是統一的。
保護師叔，保護靈獸，保護靈藥……
可無論是誰，都不會一直讓傀儡跟在身後，更不會和傀儡說話。
就只有嫵娘會找他聊天，會和他說笑，還會在柳二表現出無法理解的時候細細解釋。
沒有靈魂，也就意味著沒有感情，但這並不代表柳二不知好歹。
嫵娘待他好，他就跟著嫵娘。
無關心意，只是習慣。
嫵娘自然也聽出了對方的意思，卻半點不氣，反倒饒有興趣地托著下巴。
先轉頭看了看一心一意研究陣法的裴玞，又扭頭瞧了瞧在驅魔陣法之中一動不動的聚魂珠，然後嫵娘才踮起腳尖，傾身靠近了柳二。
柔軟手臂悄然搭在了傀儡肩上，顧盼之間妖嬈冶艷。
換個人，被這麽看一眼，怕是骨頭都酥了。
怎奈柳二是木頭做的，還沒有心，此時只是用平板吳波的聲音問道：“尊者可是眼睛不舒服？”
說著，就要伸手幫她揉。
嫵娘微微一楞，然後便哭笑不得地握住了這人的手，嘟囔著：“真是木頭。”
柳二認真回道：“尊者說得對。”
嫵娘被他弄得沒了脾氣，輕哼一聲，但是手卻沒松開，只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輕點這人的胸口，緩聲道：“那我問你，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麽？”
柳二毫不猶豫：“聽主人話，保護尊者。”
嫵娘擡眼看他，一字一頓：“以後記著，若我再這麽問，你要說你是擔心我，懂了嗎？”
原本就處於學習階段的傀儡並不解其意，依然直接點頭。
嫵娘便又問了一遍：
“你為何跟我？”
“因為我擔心你。”
嫵娘立刻笑起來，整張臉千嬌百媚。
柳二雖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可也學著她翹起嘴角。
明明是畫皮面貌，內裏是愚鈍柳木，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嫵娘見狀，笑意更深，聲音放得極輕極緩：“也就是你，不然換個人，我才不會這般費心勞力的看管聚魂珠，以後記得繼續好好學習。”
柳二一板一眼地回道：“尊者可以給我體內疊加法陣，這樣我就能最快學會……”
嫵娘又戳了戳他：“我不聽這些，你只需要說我說得對就行了。”
“……你說得對。”
“很好。”
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三聲鐘鳴。
裴玞便擡頭朝著洞外看去，問道：“何事？”
嫵娘“嗖”地收回了手臂，松開了柳二，垂手而立，乖巧回道：“算著時間，應該是到了放榜的時候。”
裴玞雖也參與了宗門考試，但他對於成績高低卻並不介意。
於他而言，最大的喜悅便是青梧用上了自己做的腿，後來又尋到了聚魂珠，對裴玞來說，無論哪件都要比排名緊要，故而此時便沒有動身，一邊捏捏頸圈一邊道：“你去瞧瞧吧。”
嫵娘有些猶豫的看向了除魔法陣：“那這裏……”
裴玞笑道：“這段時間你也幫了我不少，法陣既然已成，接下來就是靜待聚魂珠的魔氣驅散，這期間倒是用不著我們，這段時間著實辛苦你了。”
嫵娘連道不敢，又主動請纓：“師伯才是辛苦了，不如師伯休息，待我去看完榜單就讓我來這裏看守便好。”
裴玞雖然不知道她用的何種心思，可大概能猜出她想要借聚魂珠。
既如此，便沒有拒絕，只管道：“好，那就有勞你了。”
嫵娘笑著應了，然後就拉著柳二飛身前往大殿。
遠遠的便能看到那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原本用作考試的高臺已經拆了，取而代之的是豎起來的巨大木板。
上面張貼著考試排名，各個科目應有盡有。
由於參與考試的靈草靈獸眾多，一時間，大殿上熱鬧非常，就連鬼怪也湊過來了。
見那邊各種頭攢動，嫵娘就沒有過去，而是落在了較遠地方。
然後便看到了正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的青梧和水湄兒。
嫵娘眨眨眼，叮囑柳二呆在這裏不要走動，自己則是飄然前去。
原本在交談的女鮫和半妖看到她，急忙忙站起身來行禮道：“四師姐。”
嫵娘翩然回禮，而後便笑著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許是因為鮮少和這位四師姐交流，故而水湄兒有些拘謹，顯得越發乖巧：“大師兄去寒潭閉關之前說，等到下次考試的時候，無論他出沒出關，我們都要跟著一起考，所以我倆正在商量這段時間要如何學習呢。”
嫵娘便問：“是誰教你們？”
水湄兒回道：“師尊會指點我們修煉之事，讀書識字就靠著師兄師姐們幫忙了。”
“那現在又為何發愁？”
“因為……師兄師姐們好像沒時間教我們了。”
嫵娘疑惑：“晏晏師姐呢？”
水湄兒老實回道：“在道修裏，二師姐數學卷面得了倒數第二，受了打擊，立志要努力向學，怕是無暇顧及旁的事情。”
“不是還有秋忱師兄？”
“三師兄倒數第一。”
嫵娘：……
見他們閉關的閉關，苦學的苦學，作為四師姐的嫵娘便主動肩負起了教導師弟師妹的責任。
雖說她入宗時間也沒比他們長多久，可她生前也是詩書禮儀無一不精，如今是厲鬼之身，修行法門與尋常道修到底不同，加上未來一段時間要照看聚魂珠，並不好做旁的，也就多了空閑時候，正好拿來拉近師門情誼。
於是嫵娘笑道：“既如此，你們便隨我學吧。”
水湄兒眼睛發亮，自然無有不應。
青梧也已經能從關鍵字聽懂話語，跟著點頭，而後就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口道：“師姐，它，一起。”
嫵娘微楞，面露不解。
水湄兒迅速領會精神：“他想要請別人一起來上課。”
嫵娘好奇：“還有誰啊？”
青梧也不知道如何介紹，就只提煉出最大特點：“它，在碗裏。”
嫵娘：……
怎麽，這年頭飯也要一心向道？
水湄兒也是一楞，然後趕忙道：“他說的應該是水鬼，平常那水鬼就喜歡找碗啊杯啊的地方呆著，常和五師兄一起讀書。”
嫵娘作為厲鬼，自然知道秋忱招了不少沒有怨氣的鬼怪留在了雲清宗，有水鬼也不稀奇。
而風鸞向來會善待每一個向道的生靈，想來能一起學習也是好事。
嫵娘點頭應允下來，想了想，說道：“反正都是學，不如請二師姐和三師兄一道來吧。”
水湄兒回道：“怕是不行。”
“為何？”
“剛剛師尊來這裏，帶走了他倆，說是要去找個什麽玉，七川也和他們一起，這會兒怕是已經在路上了。”
話音剛落，便看到一道白光從山巒洞府中驟然飛出。
嫵娘眼前一黑，便看到是柳二已經擋在了自己身前。
她來不及說什麽，忙擡頭去看，然後便看到了……一塊飛著的木板子？
而此時，裴玞正盤腿坐在木板上，前方不遠便是禦劍的風鸞。
見他追來，風鸞便放緩了速度，待他靠近才道：“師兄可有事情叮囑？”
裴玞從木板上站起來，肉肉的臉蛋上露出笑容：“我也想見見靈心玉的奧妙。”
風鸞看著他，不言。
裴玞眨眨眼，便老實道：“我擔心你，那靈心玉乃是蔔卦之物，若是有靈，只怕心思深深，我總不能讓師妹自己去。”
風鸞心知這才是他真正的來意，不由得心下一暖，聲音也放緩許多：“多謝師兄，不過我帶了他們三個同去，不會出事的。”
說著，七川晏晏秋忱紛紛探頭，乖巧問安。
可裴玞並不回應，也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家師妹，似乎她要是再不答應，這人額上的第三只眼都能急得睜開。
風鸞便未再拒絕，只管伸出手。
裴玞一聲歡呼，直接舍棄了自己隨手畫了法陣代步的木板子，直接蹦到風鸞懷裏。
同樣站在飛劍上的晏晏原本就離自家師尊近，這會兒一擡頭就對上了裴玞的眼睛。
並且看到了他頸子上的項圈。
晏晏眨眨眼，只覺得這項圈雕工精美，栩栩如生，不由得想要探頭。
結果就看到龍首突然眨眼，然後就對著她露出了尖牙。
……？？！
晏晏駭了一跳，抓著秋忱不知所措。
裴玞卻無所覺，昂頭看著風鸞問道：“羅盤指向何處？”
風鸞一邊用手護著他的後腦幫他擋風，一邊緩聲回道：“具體地點尚且不知，不過靈心玉所在的大體方向已經確定，跟著羅盤走也就是了。”
過了一夜，風鸞終於落地。
她低頭看了看空心羅盤上面已經八方全亮，便知道自己已經抵達靈心玉附近。
七川則是朝著四周圍看去，突然“咦”了聲道：“這地方以前我和師叔祖來過的。”
風鸞依然看著羅盤，頭也沒擡地問道：“何時？”
七川回道：“當初師叔祖不就是在這裏把師叔買回來的麽。”
風鸞聞言微微一楞，然後擡頭。
一眼便看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以及街道盡頭好似桂殿蘭宮之處。
其中最顯眼的便是琉光樓。
晏晏也聽說過此處，不由得驚疑：“這周圍可沒聽說過有秘境，莫非靈心玉被人拿去琉光樓要賣掉？”
七川倒吸一口冷氣：“這怎麽辦？琉光樓裏面的東西怕是都不便宜。”
“大師兄沒讓你拿靈石出來嗎？”
“拿了，可是他下了禁制，說是超過三個他的身價就得報批，免得亂花。”
晏晏：……自己拿自己當計量單位可還行？
裴玞倒是未有愁容，用依然奶氣的聲音道：“靈心玉並不是尋常法器，它能夠在靈脈動搖的時候就逃出寒潭，便證明已有靈識，具備自保能力，且若是有人販賣靈心玉，琉光樓怕不是要將此事傳遍修仙界來尋求最高出價。”
風鸞也點頭表示讚同，但她還是選擇走向了琉光樓，聲音輕輕：“話雖如此，但這周圍都是琉光樓的地方，想要尋到藏在暗處的靈心玉，總要先從琉光樓探起。”
秋忱從來都是風鸞說什麽就是什麽，這會兒也是一樣，應了一聲後便提著裙擺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晏晏和七川也緊隨其後。
就在這時，突然看到了另有飛馬車抵達琉光樓。
光從飛馬車外面掛著的旗子便能分辨出來者，待修士下車後更是清楚明白。
晏晏表情微僵：“飛虹門……”
那些人裏最為出挑的赫然就是曾和晏晏“有舊”的宿竹青。
七川面露啞然：“無極宗……”
領頭的那位可不就是與他“相熟”的施容容？
秋忱誰也不認識，卻能察覺到這兩人的異樣，不由得左看看，右看看，隨後面露迷茫。
裴玞也察覺到他們面色有異，不好明說，便微微直起身子，湊到風鸞耳邊好奇問道：“他們怎麽了呀？”
風鸞腳步絲毫不頓，語氣輕描淡寫：“大約是看到了朋友。”
裴玞疑惑：“好友重逢不是喜事嗎？”
風鸞認真道：“過了千年，好友的意思已經變了，”聲音微頓，“咱們宗門的弟子，大概，好友比較多。”
裴玞還以為師妹在說宗門交友廣泛，不由得拍手笑道：“是好事啊，我也想要有好多好朋友。”
風鸞沒說什麽。
系統則是跟著模擬拍手聲：【好！我支持你！七師兄沖呀！】
而眼見著那兩個宗門的修士進了琉光樓，晏晏和七川就有些猶豫。
於是七川便湊到風鸞旁邊，小聲問道：“那個，師叔祖，我能不能不去？”
風鸞平靜回道：“我帶你們來不是為了交友，而是借著靈心玉給你們創造個機會。”
七川不解：“什麽機會呀？”
風鸞已經邁入了琉光樓的大門，目光從依然美麗舒展的一種妖獸身上滑過，然後才道：“靈心玉有心隱藏，必是給自己創造了不少法陣，你既然選擇用法陣傀儡入道，那麽多多了解這些對你修行大有裨益。”
此時七川才知道風鸞的用心，急忙收斂心神，不再去想施容容，表情也嚴肅起來，恭聲道：“多謝師叔祖。”
晏晏眨巴眨巴鹿眼睛，湊過去問道：“那師尊帶上我也是為了這個嗎？”
風鸞搖頭。
晏晏不解：“那是為什麽？”
風鸞看了看她，又看向秋忱，緩緩開口道：“他是為了提高，你倆是為了進步。”
這話說的委婉，晏晏聽出了潛臺詞，想到剛剛看榜的結果，不由得面色微紅，低了低頭沒再說話。
倒是秋忱已經露出燦爛笑容，脆聲道：“那我比師姐的進步空間大很多！”
晏晏：……
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一之間的比拼大可不必。
學渣何苦為難學渣！
作者有話說：
低情商：考了倒數第一
高情商：進步空間極大
秋忱：不愧是我！
晏晏：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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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是因為它們對裴玞的執念並沒有那麽深，這些年也早就適應了在寒潭底的生活。
二則，是因為確實打不過文魚……
曾經被裴玞收留的十幾條靈魚對視一眼, 然後不約而同的吐了個泡泡。
這也不怪它們，誰能知道大家都在好好做魚，突然有一個就變成龍了呢？
和龍搶人大約是嫌命長。
於是, 文魚順利成為裴玞的靈寵，也是唯一一只靈寵。
待他離開了石室結界後，紅鱗魚龍便親昵地湊過來, 嘴裏說著思念主人的話，聲音嬌軟可愛, 半點不見剛剛拍碎巨石時候的霸氣。
畢方則是單腳點地，帶著籠罩住它的防水泡泡悠然漂去，穩穩停在文魚旁邊, 很是好奇又有些探究的給對方檢查身體。
畢竟魚化龍形難得一見, 總要好好觀察一下才好。
而風鸞卻是用靈力護體, 隨後去往了靈魚群。
若是尋常靈魚，警惕心往往極高, 特別是風鸞身負元嬰修為，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能把魚兒嚇跑。
偏偏寒潭底下的這些魚兒們大多是在靈脈枯竭後出生的, 從未見過外人，更沒見過修士。
即使能感覺到風鸞身上的靈氣波動, 可靈魚群都沒有躲閃，反倒睜著圓眼睛好奇地朝她看。
最終還是剛剛被文魚嚇唬過的那條小藍魚游上前來。
魚鰭擺動，魚尾飄逸, 身上的藍色鱗片幹凈光潔, 反射著悠然光亮, 雖然個頭不大，但足夠漂亮。
此時它魚鰭輕晃，像是行禮一般地俯了一下身子，恭順開口：“見過少宗主，不知少宗主可有吩咐？”
風鸞便問：“你認得我？”
小藍魚晃了晃腦袋：“剛剛主人……我是說，尊者已經給我們介紹過了。”
風鸞點點頭，並未過多置喙他們主寵之間的事情，直接說出來意：“你們是否想要離開寒潭？”
小藍魚一楞：“什麽？”
風鸞緩聲道：“之前寒潭意外封閉，這才導致你們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了數百年，如今靈脈修覆，寒潭重開，倒是可以讓你們的家人離開此處。”
本以為對方會答應，可是小藍魚只是略想了想，便行禮道：“多謝少宗主關心，不過我們暫時不想離開。”
風鸞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為何？”
小藍魚認真回道：“這麽多年來，我們早就已經適應了潭水，而這裏之所以會被尊者們選成清修之地，便是因為此處靈氣充盈，想要再找一處類似這樣的地方進行修煉怕是難了，既如此，我等倒是不太想要去外面冒險。”
“此話當真？”
“當真的。”
說罷，小藍魚還回頭和其他魚兒商議，最後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應。
風鸞便不再說什麽，只管道：“既如此，爾等便繼續留在此處便是，若是有朝一日想要離開我宗也不會阻攔。”
小藍魚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可是清亮聲音裏是顯而易見的感激：“多謝少宗主，我等定然守好寒潭，無論以後修為如何，都會為了宗門盡己所能。”
風鸞心知，這是靈魚們在提出交換條件。
雲清宗提供修行庇護之所，它們一旦修煉得成便會為宗門做事。
彼此之間並不需要簽訂契約，只要靈魚想要修煉，那麽就要還了和雲清宗的恩情。
互惠互利，方能長久。
於是在彼此的默認下，靈魚們拖家帶口留在寒潭，風鸞則是與裴玞和畢方一道準備離開此處。
相較於下沈時候的迅速，他們此時上浮的速度並不快。
作為修士，原本是不需要和凡人那般忌諱水壓的，可是風鸞念著裴玞恐有舊傷未愈，便盡量小心謹慎。
畢方也不著急，鮮少入水的神鳥正好趁著這次機會細細打量水下景色。
而之前一直話語不停的文魚卻是半個字都沒說。
龍身小心翼翼地跟在裴玞身邊，大眼睛悄悄偷“看”裴玞的臉色。
見對方表情莫名，文魚心知是剛剛那一遭引得主人心裏別扭，於是便閉緊嘴巴，就這麽沈默了一路。
待他們從潭水中離開，重新返回岸上後，風鸞的第一件事便是反手摸飛劍，確定它在靈力包裹下並未沾到水柱，這才轉頭去看其他人。
畢方抖抖身子，說是要去尋洛教主繼續看其他靈脈，然後便振翅高飛。
而裴玞則是叉著腰站在草地上，抿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風鸞這要問，突然看到從譚水裏飛上來了一道紅光。
她下意識去抓，但紅光迅速，頃刻間就纏上了裴玞的脖頸！
這讓風鸞心下一沈，反手就要拔劍。
不過在那之前，裴玞先道：“師妹莫急，這是文兒。”
話音剛落，紅光便迅速消散。
只見原本巨大的龍身此時已經縮得極小，不過指節粗細，正掛在裴玞軟乎乎的勃頸上，龍首銜著龍尾，呆在那裏一動不動。
若不細看，還以為幼童戴了個龍形項圈呢。
風鸞低頭去看，而後輕聲問道：“沈不沈？”
裴玞搖頭，然後就伸手摸了摸。
其實他剛剛並未生氣，只是有些無措。
原本在他心中，文魚就是不同的，況且原本裴玞就沒打算和其他靈魚重新簽訂靈寵契約。
之所以沈默是因為他不知道如何與變了身形變了性情甚至變了物種的文魚相處。
可是現在文魚一縮小，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裴玞垂著腦袋，小肉手捧著文魚的小腦袋，就像是千年前托著小魚兒時候一樣，聲音都是輕輕的：“你這樣掛著累不累呀？”
文魚暫時松開了自己的尾巴，昂起頭，嬌聲道：“文兒不累。”
裴玞還是疼它的，想了想，擼起袖子露出了肉胳膊道：“不如纏在這裏吧。”
文魚笑道：“不了呢。”
裴玞不解：“為什麽呀？”
文魚的語氣依然嬌柔：“被衣服蓋著，我便‘看’不到有誰想要偷偷靠近主人了。”
裴玞終於露出了笑：“文兒還是這麽擔心我的安危。”
文魚見他展顏，便湊過去和主人貼貼，突然說了句：“是啊，這樣一來，主人只會有我一個。”
裴玞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麽一句，可他很快點頭：“自然，我答應你的。”
但這一次，文魚沒有回答，只是軟聲道：“好開心能再見到主人，我等了幾百年，終於等到你了，讓我能有歸處，不至於餓死街頭。”
裴玞面露心疼，又有歉意，完全忘了龍魚碎石的英姿，只放緩了聲音又哄又誇，引得文魚笑起來。
一時間，氣氛和諧又溫馨。
倒是系統嘆道：【幾百年沒吃飯都能成龍，足以見得它可以辟谷，卻連餓死這話都能說得出來，著實令人佩服。】
原以為不會得到回應，卻聽風鸞道：“對著師兄撒嬌罷了。”
系統一驚：【咦，怎麽這次宿主就聽出來了？】
風鸞淡淡道：“哞哞以前也經常說，若是我不管它，它一定會餓死的，”聲音微頓，她語帶笑意，“當初只因為我在大師兄閉關之時，幫他照顧了一下他的靈寵領胡，哞哞就開始絕食了。”
【……然後呢？】
“它早已辟谷，自然無事，就是領胡自那之後就不太叫了。”
系統沈默片刻，突然問了句：【領胡是怎麽叫的啊？】
風鸞隨後回道：“它生得像牛，自然是……”
說到這裏，風鸞突然頓住聲音。
因為她猛地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家哞哞曾經偷偷跑下山，召集村中的耕牛水牛齊聚，非要給人家改口音，逼著牛去學汪汪叫。
當時風鸞就不解，怎麽自家靈寵突然就想出了這麽匪夷所思的點子，說話還一套一套的。
如今想來……怕不是它早就這麽做過了……
系統顯然也想到了這點，沈默片刻，才小聲道：【要不要和宗門裏面的各位說一聲？】
“說什麽？”
【要是哪天聽到了犬吠，不要怕，有可能是你師兄的靈寵出關了。】
風鸞：……
而無論是風鸞還是裴玞，都沒有把文魚的身份宣揚出去。
文魚也很乖巧，每天就乖乖纏著裴玞裝項圈，小心隱藏著自己的威壓，竟是無人發現。
甚至在嫵娘去裴玞處幫忙時也不覺異樣，反倒讚嘆裴玞的新項圈漂亮。
倒是柳二覺察到些許不對勁。
尤其是看過項圈眨眼，更是讓他不解。
可是作為傀儡，柳二對外物了解不多，加上他向來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七川未曾讓他留心這些，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
只在嫵娘想要探頭細看項圈的時候，傀儡會悄然上前，用身體擋住，引得嫵娘疑惑。
一次兩次就罷了，次次都是如此就難免厲鬼姑娘起疑心。
又一次被截住後，嫵娘終於問道：“為什麽不讓我瞧呢？”
柳二解釋不出，他體內可這的法陣沒有告訴過他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處理。
所以他只能說出別人教過他的話：“主人曾讓我保護尊者安危。”
對這個回答，嫵娘見怪不怪。
一開始還有些失落，但現在她已經泰然處之，甚至還會笑瞇瞇地反問：“七川讓你保護的人不少，可你現在為什麽只跟著我？”
柳二聞言，便像是卡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道：“只有尊者會讓我跟著。”
其實七川下達的命令是統一的。
保護師叔，保護靈獸，保護靈藥……
可無論是誰，都不會一直讓傀儡跟在身後，更不會和傀儡說話。
就只有嫵娘會找他聊天，會和他說笑，還會在柳二表現出無法理解的時候細細解釋。
沒有靈魂，也就意味著沒有感情，但這並不代表柳二不知好歹。
嫵娘待他好，他就跟著嫵娘。
無關心意，只是習慣。
嫵娘自然也聽出了對方的意思，卻半點不氣，反倒饒有興趣地托著下巴。
先轉頭看了看一心一意研究陣法的裴玞，又扭頭瞧了瞧在驅魔陣法之中一動不動的聚魂珠，然後嫵娘才踮起腳尖，傾身靠近了柳二。
柔軟手臂悄然搭在了傀儡肩上，顧盼之間妖嬈冶艷。
換個人，被這麽看一眼，怕是骨頭都酥了。
怎奈柳二是木頭做的，還沒有心，此時只是用平板吳波的聲音問道：“尊者可是眼睛不舒服？”
說著，就要伸手幫她揉。
嫵娘微微一楞，然後便哭笑不得地握住了這人的手，嘟囔著：“真是木頭。”
柳二認真回道：“尊者說得對。”
嫵娘被他弄得沒了脾氣，輕哼一聲，但是手卻沒松開，只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輕點這人的胸口，緩聲道：“那我問你，你跟著我是為了什麽？”
柳二毫不猶豫：“聽主人話，保護尊者。”
嫵娘擡眼看他，一字一頓：“以後記著，若我再這麽問，你要說你是擔心我，懂了嗎？”
原本就處於學習階段的傀儡並不解其意，依然直接點頭。
嫵娘便又問了一遍：
“你為何跟我？”
“因為我擔心你。”
嫵娘立刻笑起來，整張臉千嬌百媚。
柳二雖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可也學著她翹起嘴角。
明明是畫皮面貌，內裏是愚鈍柳木，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嫵娘見狀，笑意更深，聲音放得極輕極緩：“也就是你，不然換個人，我才不會這般費心勞力的看管聚魂珠，以後記得繼續好好學習。”
柳二一板一眼地回道：“尊者可以給我體內疊加法陣，這樣我就能最快學會……”
嫵娘又戳了戳他：“我不聽這些，你只需要說我說得對就行了。”
“……你說得對。”
“很好。”
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三聲鐘鳴。
裴玞便擡頭朝著洞外看去，問道：“何事？”
嫵娘“嗖”地收回了手臂，松開了柳二，垂手而立，乖巧回道：“算著時間，應該是到了放榜的時候。”
裴玞雖也參與了宗門考試，但他對於成績高低卻並不介意。
於他而言，最大的喜悅便是青梧用上了自己做的腿，後來又尋到了聚魂珠，對裴玞來說，無論哪件都要比排名緊要，故而此時便沒有動身，一邊捏捏頸圈一邊道：“你去瞧瞧吧。”
嫵娘有些猶豫的看向了除魔法陣：“那這裏……”
裴玞笑道：“這段時間你也幫了我不少，法陣既然已成，接下來就是靜待聚魂珠的魔氣驅散，這期間倒是用不著我們，這段時間著實辛苦你了。”
嫵娘連道不敢，又主動請纓：“師伯才是辛苦了，不如師伯休息，待我去看完榜單就讓我來這裏看守便好。”
裴玞雖然不知道她用的何種心思，可大概能猜出她想要借聚魂珠。
既如此，便沒有拒絕，只管道：“好，那就有勞你了。”
嫵娘笑著應了，然後就拉著柳二飛身前往大殿。
遠遠的便能看到那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原本用作考試的高臺已經拆了，取而代之的是豎起來的巨大木板。
上面張貼著考試排名，各個科目應有盡有。
由於參與考試的靈草靈獸眾多，一時間，大殿上熱鬧非常，就連鬼怪也湊過來了。
見那邊各種頭攢動，嫵娘就沒有過去，而是落在了較遠地方。
然後便看到了正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的青梧和水湄兒。
嫵娘眨眨眼，叮囑柳二呆在這裏不要走動，自己則是飄然前去。
原本在交談的女鮫和半妖看到她，急忙忙站起身來行禮道：“四師姐。”
嫵娘翩然回禮，而後便笑著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許是因為鮮少和這位四師姐交流，故而水湄兒有些拘謹，顯得越發乖巧：“大師兄去寒潭閉關之前說，等到下次考試的時候，無論他出沒出關，我們都要跟著一起考，所以我倆正在商量這段時間要如何學習呢。”
嫵娘便問：“是誰教你們？”
水湄兒回道：“師尊會指點我們修煉之事，讀書識字就靠著師兄師姐們幫忙了。”
“那現在又為何發愁？”
“因為……師兄師姐們好像沒時間教我們了。”
嫵娘疑惑：“晏晏師姐呢？”
水湄兒老實回道：“在道修裏，二師姐數學卷面得了倒數第二，受了打擊，立志要努力向學，怕是無暇顧及旁的事情。”
“不是還有秋忱師兄？”
“三師兄倒數第一。”
嫵娘：……
見他們閉關的閉關，苦學的苦學，作為四師姐的嫵娘便主動肩負起了教導師弟師妹的責任。
雖說她入宗時間也沒比他們長多久，可她生前也是詩書禮儀無一不精，如今是厲鬼之身，修行法門與尋常道修到底不同，加上未來一段時間要照看聚魂珠，並不好做旁的，也就多了空閑時候，正好拿來拉近師門情誼。
於是嫵娘笑道：“既如此，你們便隨我學吧。”
水湄兒眼睛發亮，自然無有不應。
青梧也已經能從關鍵字聽懂話語，跟著點頭，而後就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口道：“師姐，它，一起。”
嫵娘微楞，面露不解。
水湄兒迅速領會精神：“他想要請別人一起來上課。”
嫵娘好奇：“還有誰啊？”
青梧也不知道如何介紹，就只提煉出最大特點：“它，在碗裏。”
嫵娘：……
怎麽，這年頭飯也要一心向道？
水湄兒也是一楞，然後趕忙道：“他說的應該是水鬼，平常那水鬼就喜歡找碗啊杯啊的地方呆著，常和五師兄一起讀書。”
嫵娘作為厲鬼，自然知道秋忱招了不少沒有怨氣的鬼怪留在了雲清宗，有水鬼也不稀奇。
而風鸞向來會善待每一個向道的生靈，想來能一起學習也是好事。
嫵娘點頭應允下來，想了想，說道：“反正都是學，不如請二師姐和三師兄一道來吧。”
水湄兒回道：“怕是不行。”
“為何？”
“剛剛師尊來這裏，帶走了他倆，說是要去找個什麽玉，七川也和他們一起，這會兒怕是已經在路上了。”
話音剛落，便看到一道白光從山巒洞府中驟然飛出。
嫵娘眼前一黑，便看到是柳二已經擋在了自己身前。
她來不及說什麽，忙擡頭去看，然後便看到了……一塊飛著的木板子？
而此時，裴玞正盤腿坐在木板上，前方不遠便是禦劍的風鸞。
見他追來，風鸞便放緩了速度，待他靠近才道：“師兄可有事情叮囑？”
裴玞從木板上站起來，肉肉的臉蛋上露出笑容：“我也想見見靈心玉的奧妙。”
風鸞看著他，不言。
裴玞眨眨眼，便老實道：“我擔心你，那靈心玉乃是蔔卦之物，若是有靈，只怕心思深深，我總不能讓師妹自己去。”
風鸞心知這才是他真正的來意，不由得心下一暖，聲音也放緩許多：“多謝師兄，不過我帶了他們三個同去，不會出事的。”
說著，七川晏晏秋忱紛紛探頭，乖巧問安。
可裴玞並不回應，也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家師妹，似乎她要是再不答應，這人額上的第三只眼都能急得睜開。
風鸞便未再拒絕，只管伸出手。
裴玞一聲歡呼，直接舍棄了自己隨手畫了法陣代步的木板子，直接蹦到風鸞懷裏。
同樣站在飛劍上的晏晏原本就離自家師尊近，這會兒一擡頭就對上了裴玞的眼睛。
並且看到了他頸子上的項圈。
晏晏眨眨眼，只覺得這項圈雕工精美，栩栩如生，不由得想要探頭。
結果就看到龍首突然眨眼，然後就對著她露出了尖牙。
……？？！
晏晏駭了一跳，抓著秋忱不知所措。
裴玞卻無所覺，昂頭看著風鸞問道：“羅盤指向何處？”
風鸞一邊用手護著他的後腦幫他擋風，一邊緩聲回道：“具體地點尚且不知，不過靈心玉所在的大體方向已經確定，跟著羅盤走也就是了。”
過了一夜，風鸞終於落地。
她低頭看了看空心羅盤上面已經八方全亮，便知道自己已經抵達靈心玉附近。
七川則是朝著四周圍看去，突然“咦”了聲道：“這地方以前我和師叔祖來過的。”
風鸞依然看著羅盤，頭也沒擡地問道：“何時？”
七川回道：“當初師叔祖不就是在這裏把師叔買回來的麽。”
風鸞聞言微微一楞，然後擡頭。
一眼便看到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以及街道盡頭好似桂殿蘭宮之處。
其中最顯眼的便是琉光樓。
晏晏也聽說過此處，不由得驚疑：“這周圍可沒聽說過有秘境，莫非靈心玉被人拿去琉光樓要賣掉？”
七川倒吸一口冷氣：“這怎麽辦？琉光樓裏面的東西怕是都不便宜。”
“大師兄沒讓你拿靈石出來嗎？”
“拿了，可是他下了禁制，說是超過三個他的身價就得報批，免得亂花。”
晏晏：……自己拿自己當計量單位可還行？
裴玞倒是未有愁容，用依然奶氣的聲音道：“靈心玉並不是尋常法器，它能夠在靈脈動搖的時候就逃出寒潭，便證明已有靈識，具備自保能力，且若是有人販賣靈心玉，琉光樓怕不是要將此事傳遍修仙界來尋求最高出價。”
風鸞也點頭表示讚同，但她還是選擇走向了琉光樓，聲音輕輕：“話雖如此，但這周圍都是琉光樓的地方，想要尋到藏在暗處的靈心玉，總要先從琉光樓探起。”
秋忱從來都是風鸞說什麽就是什麽，這會兒也是一樣，應了一聲後便提著裙擺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晏晏和七川也緊隨其後。
就在這時，突然看到了另有飛馬車抵達琉光樓。
光從飛馬車外面掛著的旗子便能分辨出來者，待修士下車後更是清楚明白。
晏晏表情微僵：“飛虹門……”
那些人裏最為出挑的赫然就是曾和晏晏“有舊”的宿竹青。
七川面露啞然：“無極宗……”
領頭的那位可不就是與他“相熟”的施容容？
秋忱誰也不認識，卻能察覺到這兩人的異樣，不由得左看看，右看看，隨後面露迷茫。
裴玞也察覺到他們面色有異，不好明說，便微微直起身子，湊到風鸞耳邊好奇問道：“他們怎麽了呀？”
風鸞腳步絲毫不頓，語氣輕描淡寫：“大約是看到了朋友。”
裴玞疑惑：“好友重逢不是喜事嗎？”
風鸞認真道：“過了千年，好友的意思已經變了，”聲音微頓，“咱們宗門的弟子，大概，好友比較多。”
裴玞還以為師妹在說宗門交友廣泛，不由得拍手笑道：“是好事啊，我也想要有好多好朋友。”
風鸞沒說什麽。
系統則是跟著模擬拍手聲：【好！我支持你！七師兄沖呀！】
而眼見著那兩個宗門的修士進了琉光樓，晏晏和七川就有些猶豫。
於是七川便湊到風鸞旁邊，小聲問道：“那個，師叔祖，我能不能不去？”
風鸞平靜回道：“我帶你們來不是為了交友，而是借著靈心玉給你們創造個機會。”
七川不解：“什麽機會呀？”
風鸞已經邁入了琉光樓的大門，目光從依然美麗舒展的一種妖獸身上滑過，然後才道：“靈心玉有心隱藏，必是給自己創造了不少法陣，你既然選擇用法陣傀儡入道，那麽多多了解這些對你修行大有裨益。”
此時七川才知道風鸞的用心，急忙收斂心神，不再去想施容容，表情也嚴肅起來，恭聲道：“多謝師叔祖。”
晏晏眨巴眨巴鹿眼睛，湊過去問道：“那師尊帶上我也是為了這個嗎？”
風鸞搖頭。
晏晏不解：“那是為什麽？”
風鸞看了看她，又看向秋忱，緩緩開口道：“他是為了提高，你倆是為了進步。”
這話說的委婉，晏晏聽出了潛臺詞，想到剛剛看榜的結果，不由得面色微紅，低了低頭沒再說話。
倒是秋忱已經露出燦爛笑容，脆聲道：“那我比師姐的進步空間大很多！”
晏晏：……
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一之間的比拼大可不必。
學渣何苦為難學渣！
作者有話說：
低情商：考了倒數第一
高情商：進步空間極大
秋忱：不愧是我！
晏晏：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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